《蛇纏三夢》[蛇纏三夢] - 第2章(2)

了把臉,情緒失控地重複着:「造孽啊,真是造孽啊!「

我隱隱預料了什麼,咽了口唾沫,走到他面前低聲問到:「爸,你不是已經去燒香了么,發生了什麼事?」

我爸慢慢放下手,疲憊充血的眼裡透着無奈和絕望:「唉……山上的東西不肯吃我供奉,指明了要我們白家送一個女人過去。當年它饒了我一條命,恐怕欠下的債,是時候要還了……」

我心裏咯噔一下,猛地握緊沁滿汗的手心:「爸,你的意思是……?「

我爸仰起頭,長長嘆了口氣,複雜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:「汀月啊,爸也是沒有辦法了,既然這事兒跟蛇珠有關係,當年那條蛇看上的又是你……「說到這他頓了頓,移開了視線,「你也親眼瞧見了,夢月這個樣子根本撐不了多久。為了把她的命救回來,算爸求你……就委屈這一次,行嗎?」

難得父親和顏悅色的跟我說話,卻是為了妹妹低聲下氣地求我。

我發抖的手攥緊又鬆開,鬆開又攥緊,過了好半晌,才是重重送出一口氣,木然點了下頭:「好,我去。」

就這樣,我被我爸帶着上了山。

一路上我爸不停地跟我道歉,讓我不要記恨他。我全程保持安靜,甚至沒掉一滴眼淚。

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蛇伢女,是被蛇惦記上的姑娘,哪怕用盡辦法遮掩,這一天遲早還是會到。

既然躲不掉,何必又哭着喊着鬧得人盡皆知,倒不如安靜點,給自己保留最後一點體面。

周圍夜深人靜,四野漆黑,我孤零零地跪在山洞前緊閉着雙眼,香燭供品在一旁燃燒,微弱的火光在黑夜裡明明滅滅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一陣野林風動,吹得樹葉沙沙作響。

空氣里散發著一股腥冷的氣味,緊接着遠處草叢裡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音,伴隨着無數蛇語嘶鳴,朝着我的方向慢慢逼近。

「蛇珠聘嬌,白家女笑。佳期已到,萬蛇抬轎。」

聽到那由遠至近的蛇鳴聲,我心裏一顫,猛地睜開眼!頓時看見遠處無數條蛇托着一頂猩紅詭異的花轎,從夜色暈開的濃霧裡徐徐向我湧來!

如血的花轎頂上纏滿了蛇,兩盞幽綠的燈籠在霧中輕輕搖晃。

寒意從椎骨迅速攀上脊背,渾身血液彷彿凝固了,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,整個人在六月夏初的夜晚,如墮隆冬冰窖。

「不要……別過來,不要過來!」

眼看那頂血色花轎離我越來越近,我瑟縮着不停往後退,但身後是山洞外的石壁,根本無處可逃!

忽然間,一陣桂花酒的香氣擦着草尖浮動,萬蛇像是如臨大敵般突然停在原處,連同那些雜亂紛擾的嘶鳴,也在這一瞬間跟着戛然而止。

隨着那股香味越發清晰,蛇群不知怎麼突然就開始後撤,托帶着那頂詭異的猩紅花轎,一起在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不出一會兒,林間雲開霧散,月色溶溶如水。

一條渾身黑鱗泛着清光的大蛇,穿過薄霧從山林深處游來,在對面花樹下搖身一變,化作了一位發如潑墨、衣袂輕盈的玄衫男子。

親眼看到大蛇化人,震驚蓋過了所有感官,我瞬間忘了什麼是害怕,只管愣在原地,大腦里一片空白。

男人高挑頎長的身影,在疏影橫斜的茵草地上長身玉立,稀薄的月光從樹梢縫隙漏下,恰好照亮了他的眉眼。

那是一雙眼梢微挑的桃花眼,本是世間最該含情的眸子,卻噙着宛若冷月般清淡疏離的神色。眼底一顆嫣紅的淚痣,落在冷白如玉的肌膚上,宛若三月寒春里,杜鵑夜夜啼哭而泣出的一滴心頭血。

正是這點心頭血,就讓那張過分俊美出塵的臉捎上了三分艷色,與眼底的流螢碎光亮兩相應和,好似漾着無邊風月。

我木訥地跪坐在地上,就這麼看得險些丟了魂。

那人挑起視線望過來,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蹙起眉頭,而後那好似醇酒的嗓音,在月色下沉沉響起:「是你……?」

面前人影一晃,我驀然被擁進了一個清冷馨香的懷抱。

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,濃密的眼睫微垂着,指腹在我的唇畔摩挲片刻,忽然一言不發地傾身過來,將我壓在了更露微濕的茵草地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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